人间 The Lost We Lost

《人间 The Lost We Lost》是白露社的“现实主义”短篇视觉小说集。这里的“现实主义”是“架空世界”的反义词。“现实主义”视觉小说是指将故事背景设定为现实世界的小说。根据游戏中的一些元素推断，《人间》的故事大概设定在 2005 年前后，描述的是发生在同一个夏天同一个地点，三对不同的男女之间的故事。

《人间》共有三个小故事：《蝴蝶（Flextra）》、《弃罂（Reborn）》和《阿fei》。这三个故事里分别表现了黄、毒、赌三类社会问题。

在第一个故事《蝴蝶》中，男主是一个十几岁正在读初中的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女主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性工作者。男主帮自己的爷爷照看店铺，而女主工作的场所恰巧就在男主爷爷的店铺对面。他们在街坊邻里的巧合下开启了他们的故事。

“蝴蝶”寓意着女主是一只被生活现实囚禁的蝴蝶。女主从事性工作是出于无奈，出于不幸的家庭。当女主的弟弟使用暴力向女主讨要金钱后，女主事后向男主解释道：“他是我弟弟。本性不坏，只是暂时走错了路。”

男女主角的关系可以用游戏中的女主醉酒后的独白来概括：

无力的少年帮我脱掉了上衣。我听见他一瞬间的惊呼，可能是被我背上的伤痕吓到了吧。他果真是可爱——就像他偷看我的胸部被我发现时一样可爱。我究竟对他抱有着怎样的情感，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毕竟我连小学都没有读完。有时候我会把他当作是自己的孩子，有时候我会把他当作是自己的弟弟……而最不应该的，是把他当作自己的恋人。

这段故事以女主辞别男主作结。

蟑螂一直吃毒药反而活得更好，那为什么人一旦吸毒就只能等待灭亡呢？

第二个故事《弃罂》中，男主表面上是一家纹身店的老板，但他的真实身份是一名处于毒品制售网络的最末端的毒贩，而做毒贩的理由是以贩养吸，为自己的妹妹筹措毒资。女主则是上门纹身的顾客，在故事开始时还未成年。在交流过程中，男主偶然发现了女主吸食海洛因的秘密。而女主想要去戒毒所戒毒，并希望在自己的胸前纹身，以期用纹身提醒自己沾染毒瘾的痛，鞭策自己戒毒。“弃罂”就是男主为女主在胸前所纹的图案：在凋谢枯萎的罂粟花上开出的一朵雏菊。

游戏中有一段形象地描写女主毒瘾发作时的神态的文本。

她就在我的面前，将原本较小美丽的身躯扭曲得无比夸张、丑陋。她时而捶打着地面，时而又在身上四处抓挠。帽子早已掉落在脚边。而她的手脚绷得紧紧的，仿佛下一秒骨头便会从血肉中破皮而出。这姿态，就像高潮时身体极度地伸展——无尽的、痛苦的高潮。我恐惧地跌坐在地上，眼前的她好像是在被无形的火焰炙烤着的魔女。她痛苦却又夹带着淫靡的呻吟不住地刺激着我的鼓膜，让我一阵阵的头晕目眩。直到她扭动的身体越来越近，她的手狠狠地抓在我的腿上时，我才回过神来。

“你以为你的人生还没有被毁吗？从你第一次沾上毒品的那一刻，你的人生就已经被毁了！不要把责任推给别人。不是被别人知道你在吸毒，你的人生才毁的——是你自己毁掉的！”

毒品害人不浅。一旦与毒品扯上关系，唯有付出常人难以想象巨大的代价和努力才能使得自己的生活回归正轨。故事的最后，女主进入戒毒所并最终戒毒成功；而男主贩毒时被抓并受审判刑，接受了应有的惩罚。男主出狱后与女主合伙开了一家花店。

在第三个故事《阿fei》中，男主名为陈非，是在面馆打暑期工的大学生；而女主名为陈菲，没有固定职业。男女主的年龄相仿，而两人姓名仅差一个字。由于家里欠下了大量的赌债，女主不得不行窃以补贴家用。而男女主之间的孽缘正是在女主在行窃时为了躲避失主而误入男主租住的房间后开始的。由于女主的“纠缠”，两人的关系渐渐熟络起来。这个故事由日常生活的一幕幕串起，并没有清晰的主线脉络。故事的最后，暑假结束，男主返校，两人就再没有联系了。第三个故事采用了倒叙的叙事方式，反而给人一种男女主角的关系从熟悉回到陌生的唏嘘感。

在游戏中，我印象比较深刻的一幕是在某天下午，女主邀请男主和她一起在 MP4 上看王家卫执导的电影《重庆森林》。男主推脱表示自己看不懂王家卫的电影，女主却说：“重要的不是他想表达什么，而是你感悟到了什么。”

《人间》讲述的故事离我们所生活的时代仿佛已经相差很远了。它是文艺作品，所描述的世界经过了艺术性的加工，并非真实世界的写照。但我们仍然可以通过这些故事看到一个时代下的人们的挣扎。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问题。时代有它自己的辉煌和哀伤；一个人亦有自己独特的命运。也许人永远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但至少我们可以选择抗争。这是一个比起什么都不做更好的选择。

回到游戏本身。这个游戏是白露社的早期作品。游戏的 UI 是有点 bug 的，不过无伤大雅。在白露社早期的作品中还能看到一些“现实主义”的影子，但这个社团之后的作品就是主打百合方向的了。《人间》原本只是我在购买白露社的百合作品时用于凑购物车的商品，但它也给我带来了物有所值的阅读体验。

还是以游戏中的一段独白作为这次游玩感想的结尾吧。

没有受过挫折的人，就没法了解失败的魅力；没有遭遇过不幸的人，就不懂得灾厄的力量；没有被爱过的人，就无从体会人心的温存。

这个观点并非全对。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有些事情我们注定无法亲身经历，但我们仍然可以在各种各样的书籍、影视作品和电子游戏中感悟我们所未曾经历过的事件。即便我们不能亲身经历，但我们对于“失败”、“灾厄”和“人心”等等抽象的概念的理解也可以脱胎于阅读之中，并随着我们阅历的增长而不断地丰富其内涵。这便是阅读的意义之一。